摄政王的加封大典余音犹在,紫禁城朱红的宫墙仿佛还浸润在那一日的荣耀与喧嚣之中。然而,权力的巅峰往往伴随着最凛冽的寒风。
林枫深知,“摄政王”这三个字不仅是尊荣,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,将他牢牢锁在天下人的目光之下,每一次呼吸,每一个决策,都可能引来无数的解读、非议乃至攻讦。
他没有沉溺于王府的奢华与恭维,而是在受封后的第三日,便搬入了紧邻宫城的枢机院——这是一个新设的机构,名义上统筹军政要务,实则是摄政王处理国事的核心所在。
这里戒备森严,文书往来如织,俨然已成为大明帝国实际上的决策中枢。
清晨,枢机院正堂内,炭火驱散了初冬的寒意。林枫正与商辂、沈岳,以及新任兵部尚书李焕,商议整顿京营及北疆防务事宜。
“军营经此一乱,需彻底整编汰换。”沈岳指着摊开的军营编制图,语气斩钉截铁,“李光远余孽虽已清除,但积弊已久,吃空饷、训练废弛者甚众。
末将建议,以神策卫为骨干,抽调宣府、大同边军精锐入京,混编重组,严明纪律,重定饷章。”
李焕点头附和:“沈都督所言极是。此外,北疆各镇,经宣府血战,兵员装备损耗巨大,需尽快补充。尤其是战马、火器,缺口不小。”
商辂捻着胡须,面露难色:“整顿京营、补充边镇,皆需巨额钱粮。去岁战乱,加之今岁各地亦有灾情,国库实在捉襟见肘。若要加征赋税,恐伤民力,动摇国本。”
林枫默默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在黄花梨木的椅扶手上敲击。财政问题,是制约一切宏图大业的锁链。他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加征赋税不可取。可否从内帑支取部分?
或者,清查各地皇庄、勋贵侵占的田亩,追缴亏空?”
商辂苦笑:“陛下登基,内帑赏赐已耗费不少。清查田亩……牵涉太广,非一日之功,且易激起反弹。”
就在几人陷入沉思之际,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亲卫统领周霆手持一封插着三根羽毛的紧急军报,快步而入,脸色凝重。
“王爷!诸位大人!大同八百里加急军报!”
林枫眸光一凝:“讲!”
“禀王爷!瓦剌太师也先,遣其弟伯颜帖木儿,联合兀良哈三卫一部,聚兵约五万,犯我大同镇外围!目前已攻破两处堡寨,兵锋直指猫儿庄!
大同总兵郭登正率军坚守,情势危急,请求朝廷速发援兵!”
“什么?!”李焕失声惊呼,“也先新败不久,竟敢再次南下?还联合了兀良哈?”
沈岳眉头紧锁:“看来也先是不甘心宣府之败,想要从大同方向找回场子。兀良哈三卫向来首鼠两端,定是见也先许以重利,便又蠢蠢欲动。”
商辂长叹一声:“真是多事之秋……这边钱粮尚未着落,那边烽烟又起。”
林枫接过军报,迅速扫过,面色沉静如水,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显露出惊慌。他早就料到,也先绝不会因一次失败就彻底偃旗息鼓,草原的狼,舔舐伤口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要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