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的时光如潺潺流水,沿着既定的轨迹,有条不紊地流淌着。桑宁与圆姐身处那一方小小的居所,日以继夜埋头于笔墨之间,一心早日抄完《女则》。
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,仿佛承载着她们在这宫中的规诫与期许。
桑宁蘸着墨汁在《女则》扉页勾完最后一笔时,圆姐也刚好将十卷抄本叠成宝塔状,最顶上压着鎏金忍冬纹镇纸。这镇纸是那日皇后赏的,纹样恰与体元殿那套茶具如出一辙。
她们搁下了笔,长舒一口气,目光落在那厚厚的一沓抄录之上。此刻,她们面容满是疲惫,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欣慰。
距离为期一个月的教习结束,已然只剩下六日。众秀女们的命运也即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尘埃落定。宫中的秀女们各怀心思,气氛悄然变得微妙起来。
有的秀女已隐隐期待着被赐给宗室当福晋,开启别样的富贵人生;有的秀女虽心中无奈,却也只能接受被撂牌子的命运,早早开始盘算着出宫后自行婚嫁;而那些对自己容貌才情自信满满的,盼望着能被皇上看重,受封进宫伴驾,从此踏入那繁华荣耀的后宫。
这日上午,教习刚刚结束,圆姐与桑宁拖着些许疲惫回到房间休息。春桃和绯云适时取饭归来,几人围坐在一起,正准备动筷开饭。
春桃的神情却有些异样,只见她面露难色,眼神闪躲,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圆姐心细,一眼便察觉到春桃的异样,不禁关切问道:“春桃,你这是怎么了?有话直说便是。”春桃嗫嚅着,微微低下头,目光游移,似乎在刻意回避圆姐的目光,避而不答。
绯云却是个藏不住话的急性子,见此情形,忍不住快人快语道:“格格,方才我们在正堂,听梅香说,您兄长李元亮上了封请安折子,里头写着‘李家承蒙先帝恩泽’。
结果佟家二位舅爷弹劾您兄长,说他把恩泽只归于先帝,太祖、太宗对李家恩泽更甚,怎能只提世祖而忽略其他二位,这可是大不敬之罪,足够革职查办了。”
屋内瞬间安静下来,仿佛空气都凝固了,只有圆姐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圆姐听闻此言,手中的筷子“啪嗒”一声掉落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她心中清楚,家中长辈大多早逝,兄长李元亮独自一人扛起了李家的千斤重担,撑起了整个门楣。
此次自己选秀进宫,本就是希望能给家里增添一份助力。可如今若兄长因为此事倒下,那李家必将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。想到此处,圆姐心急如焚,眼眶瞬间泛红。
桑宁见圆姐这般着急,赶忙握住她的手,轻声安慰:“姐姐莫急,依我看,这事儿兴许没那么严重。我这就给阿玛写封信,看看他能不能在朝中周旋一二。”
圆姐听了这话,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,紧接着恍然大悟道:“对呀,你能给你阿玛去信,我也能给姑母姑丈写信求助!
”说罢,她哪还顾得上用午膳,立刻起身,匆匆走到桌前,研墨铺纸,奋笔疾书。
信写完后,圆姐急忙打开妆匣,从中取出一支足金的簪子,递给春桃,神色焦急地说道:“春桃,你拿上这簪子,务必速速将这两封信送出宫去,找最可靠的人,一刻也不能耽搁。”
春桃接过簪子,只觉那簪子似有千钧之重,沉甸甸地压在掌心。她心中明白主子对兄长之事万分上心。
她不敢有丝毫耽搁,脚下生风,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寻觅可靠之人,托付送信事宜。
下午教习时间很快就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