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丝,细密而绵长,自墨黑的天幕无声洒落,淅淅沥沥,敲打着断壁残垣,浸润着干涸的血迹,将整片废墟笼罩在一片朦胧湿冷的雾霭之中。
方才土墙坍塌扬起的尘埃,迅速被雨水压下,只余下泥泞和一片狼藉。
沈孤寒紧握着少女纤细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拖着她在这片陌生而黑暗的废墟深处疾奔。
他的速度极快,脚步在湿滑泥泞的地面和碎石间精准落下,几乎不发出多余声响,如同暗夜中奔行的猎豹。
少女被他拉扯得踉踉跄跄,呼吸急促,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,与泪水混合,模糊了视线。脚踝的剧痛一次次袭来,让她几乎想要痛呼出声,却又死死咬住下唇,强行忍住。
她能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,冰冷、有力,且沾满了粘稠湿滑的液体——那是血,他的血。
透过湿透的衣料,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因用力而绷紧的肌肉纹理和那惊人的热量,与她自身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。
她被迫跟着他,穿梭在迷宫般的残破巷道和倒塌的院落之间。
身后远处,敌人的呼喝声、杂乱的脚步声并未停歇,反而因为土墙坍塌造成的短暂混乱平息后,变得更加清晰,正快速朝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追来。
火把的光亮在雨幕中忽隐忽现,如同索命的鬼眼。
“这边!”“血迹!他受伤不轻,跑不远!”“分开搜!别让他们跑了!”
追兵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,紧追不舍。
沈孤寒对这片废墟的地形似乎也并不熟悉,全凭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选择道路。他专挑那些阴暗、狭窄、难以通行的小巷,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甩开追兵。
然而,他的伤势显然影响了他的判断和速度。左肩窝被判官笔刺穿的伤口在奔跑中不断被牵动,鲜血汩汩涌出,顺着手臂流淌,滴落在他经过的路上,成为最明显的指路标记。
左臂的刀伤同样火辣辣地疼。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,虽然极力压制,但贴在他身后的少女依旧能听到那压抑的、带着细微颤音的喘息。
他的脚步,也开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。
又一次强行发力,拖着她跃过一道半人高的残墙后,沈孤寒落地时身形猛地一晃,几乎站立不稳,幸好及时用长剑拄地,才勉强撑住。
“你…你没事吧?”少女终于忍不住,带着哭腔小声问道,声音在雨声中微不可闻。
沈孤寒没有回答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。他只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,再次挺直脊背,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。然而,前方并非出路,而是三条更加狭窄、且都被坍塌物部分堵塞的死胡同!
他们闯入了一条岔道众多的巷区,却在慌不择路下,似乎选错了方向!
就在这时,两侧和身后的巷道口,迅速出现了追兵的身影,火把的光芒将湿漉漉的巷壁映照得一片昏黄,也照亮了追兵脸上狰狞兴奋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