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查组进驻晨星精密的消息,像颗裹着冰的石子投进深潭——表面没掀起多大浪,底下的暗流却全被搅醒了。
按余年“最高规格”的要求,这支联合审查组里,知识产权局的技术专家带着设备检测仪器,市场监管局的专员揣着近三年的行业合规标准,司法局派来的人则抱着厚厚的法律条文汇编,而带队的赵处长,是圈内出了名的“铁面审计”,据说能从财务报表的小数点后两位里,闻出不对劲的味道。
陈远的配合,却好得有些反常。审查组的车刚停稳,他就领着人在门口候着,藏青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,连笑容的弧度都透着刻意的周全。
“各位领导尽管查,”他侧身让出通道,指尖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,“生产区、仓库、财务室,包括顶楼的核心实验室,监控权限我已经让技术部全开了,随时调阅。”
可这份“敞亮”,反倒让审查组心里发毛。
“他们的生产线干净得过分了。
”赵处长的电话在深夜打过来,背景里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“设备亮得能照见人影,连操作台上的工具都按尺寸摆得整整齐齐;生产日志从开机到关机,每一笔记录都工工整整,连错别字都没有——规范得像给学生看的教学范本。
可你见过哪个正常投产的工厂,能做到这么‘完美’?太假了,反而让人心里发慌。”
电话还没挂,王锐的消息就弹了进来,带着罕见的急迫。
“东林废厂房的火灾现场,我们找到了新东西。
”王锐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是怕被人听见,“残留的包装标签上,印着高精度激光镜片的型号,这种镜片本该专供科研机构,根本不会流入民营企业,可它偏偏出现在东林的废墟里。
更关键的是——”
一张照片紧跟着传过来,屏幕光映在余年脸上,能看见照片里半张烧焦的货运单。
边缘蜷曲发黑,字迹被烟火熏得模糊,但“收货方:晨星精密”几个字,却清晰得扎眼,而发货方的公司名称,余年让助理查了三遍,系统里都显示“无此注册信息”。
“他们在转移证据。”余年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“晨星精密”四个字,指甲无意识地掐了下屏幕边缘,“现在晨星亮出来的这条生产线,恐怕就是个用来挡枪的幌子。
真正的脏活,说不定藏在别的地方。”
“还有个更重要的发现。”王锐的声音又沉了几分,“我们盯着陈远好几天了,他最近跟长风二期基金的负责人走得特别近,昨天还在茶馆待了两个多小时。
监听记录里,他们反复提到‘替代方案’,还说‘得把之前的窟窿补上’。”
线索像散落的珠子,终于被串成了线:晨星用一条合规的生产线作掩护,暗地里还在接着东林没干完的非法勾当,而长风二期基金,就是给这一切供血的“钱袋子”。
这天深夜,余年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一下,是苏晴发来的加密邮件。
附件里躺着几份扫描文件,第一页的标题就让余年的眼神冷了下来——《陈远海外任职期间内部通报》,落款是一家海外军工企业的安全部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