崖底幽深,水声淙淙,将崖顶的喧嚣与怒火隔绝于另一个世界。潮湿的水汽混合着苔藓与腐叶的气息,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。光线极其微弱,仅能勉强视物,更添几分阴森。
苏婉清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崖壁,大口喘息,双腿依旧发软。方才那纵身一跃的失重感犹在心头萦绕,追兵的呼喝与箭矢破空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。
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未知险地的恐惧交织,让她心跳如鼓,难以平复。
沈孤寒静立溪边,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,洗净短刃上沾染的血迹。动作从容不迫,仿佛方才那场以一敌众的短暂厮杀只是热身。水珠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滑落,滴入溪中,悄无声息。
他眸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环境,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,细致地探查着每一寸岩石、每一道水流,确认并无隐藏的危险或出口。
这处崖底比他预想的更为封闭,除了来时坠下的方向,三面皆是陡峭湿滑的岩壁,向上望去,唯有一线微弱的天光,高不可攀。唯一的路径,便是脚下这条不知流向何处的暗溪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沈孤寒甩干短刃上的水珠,归入鞘中,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,“林家人虽暂退,必会设法绕路下来搜寻。循溪流而行,或有一线出路。”
白衣女子微微颔首,表示同意。她素白的衣裙在这昏暗环境中仿佛自带微光,纤尘不染,与周遭的潮湿肮脏格格不入。
苏婉清努力站直身体,点了点头。她虽害怕,却更怕被丢下。
三人不再多言,沿着溪流向下游艰难行去。溪水冰凉刺骨,水下卵石湿滑,行走极为不易。沈孤寒依旧一马当先,步伐稳健,如履平地。
苏婉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,几次险些滑倒,弄得浑身湿透,狼狈不堪,却咬紧牙关死死跟上。
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,前方隐约传来隆隆水声,空气也愈发潮湿。
拐过一道弯,眼前景象豁然一变——溪流在此汇入一条地下暗河,河水湍急,奔涌向前,消失在远处更深邃的黑暗之中。
而一侧的岩壁上,赫然有一个被水流半掩的洞口,仅容一人勉强通过,里面黑黢黢的,不知通向何方。
“由此洞入,或可通往外间。”白衣女子感知片刻后,开口道,“然洞内气息幽深,恐有未知之险。”
沈孤寒走到洞口,凝神感应片刻,眉头微蹙。洞内确实传来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,不似活物,却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。
“别无他路。”他沉声道,语气果决,“跟紧我。”
说罢,他率先俯身钻入那狭窄的洞口。苏婉清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,咽了口唾沫,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女子,得到后者一个平静的眼神后,这才鼓起勇气,跟着钻了进去。
白衣女子断后。
洞内狭窄逼仄,需弯腰前行。空气流通不畅,带着一股陈腐的水腥气。脚下是湿滑的淤泥,四周石壁冰冷粗糙。黑暗中,唯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回荡,更显寂静诡秘。
沈孤寒指尖悄然腾起一缕极细微的幽暗真气,勉强照亮前方丈许范围。他感知全开,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。